杜 睿
作為陜西文化品牌之一，陜西話劇近年有著不俗的發(fā)展。陜西人藝依托茅盾文學獎作品，先后改編而成的《白鹿原》《平凡的世界》《主角》《生命冊》，西安話劇院通過經典人物的事跡和紅色精神的傳承創(chuàng)作的《麻醉師》《柳青》《路遙》《延水謠》等原創(chuàng)話劇，寶雞藝術劇院的方言話劇《面皮》等，這些作品運用現實主義題材、根植黃土情結，展現紅色文化和人文精神。同時，具有先鋒探索實驗的《朱爾旦》等小劇場話劇也在尋求新的突破。陜西話劇在彰顯陜西地方特色中持續(xù)發(fā)力、創(chuàng)造輝煌，為陜西文藝高質量發(fā)展作出了較大貢獻。
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2021年12月25日，在中國國家話劇院創(chuàng)建八十周年、正式成立二十周年之際，習近平總書記給國家話劇院的藝術家回信中強調，希望大家再接再厲，緊扣時代脈搏、堅守人民立場、堅持守正創(chuàng)新，用情用力講好中國故事，創(chuàng)作出更多無愧于時代、無愧于人民的優(yōu)秀作品，為新時代文藝事業(yè)繁榮發(fā)展、為豐富人民精神世界作出更大貢獻。[1]陜西作為文化大省，有著深厚的文藝積淀，呈現出“文學陜軍”“長安畫派”“西部影視”“陜派話劇”等多元文化品牌，其中陜西話劇作為當代陜西文藝中的重要構成，在經歷了一個較長的沉寂期之后，當下形成了話劇界的“陜西現象”。陜西話劇既有著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根基，也有陜西地方特色，依托著陜西文學強大的經典傳承，近年來陜西推出了多部叫好又叫座的話劇佳作，不斷在中國話劇舞臺上展示陜西特有的舞臺魅力和表演功底。陜西話劇在發(fā)掘文學經典的同時也在自我創(chuàng)新，從編、導、演到舞臺、燈光、幕后，都為陜西文藝提供了更為多元的藝術呈現形式，同時也使陜西文學再獲輝煌的榮耀。從文學作品改編而來的《白鹿原》《平凡的世界》《主角》到以作家為原型的《路遙》《柳青》都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在繼承中突破。
▲話劇《柳青》
陜西話劇的歷史背景與現狀
話劇不是中國本土的戲劇形式，它是伴著近代文明的曙光從歐洲舶來。歷史的車輪見證了話劇的發(fā)展。從中國話劇誕生開始，就以獨特的藝術形式弘揚時代精神，激發(fā)人民的愛國熱情，表達歷史和時代的變遷。20世紀20年代初，春柳社是中國話劇第一個團體。20世紀30年代，盧溝橋事變之后，中國文學中心發(fā)生了轉移，由此陜西進入到了由傳統(tǒng)戲劇到話劇轉型的時期?！把荽髴颉背蔀檠影矔r期的重要文藝活動，不僅改編出演了大量的經典名劇，同時也根據時代需求創(chuàng)作了一些宣傳抗戰(zhàn)的話劇。一時間，話劇從最初小劇場的愛美劇到延安時期的大眾戲劇形式，話劇被搬到廣場中、搬到人民群眾的生活中。涌現出了一大批優(yōu)秀戲劇，《白毛女》《兄妹開荒》《把眼光放遠一點》《糧食》《抓壯丁》《同志，你走錯了路》等劇作實現了話劇的中國式表達。
新中國成立之后，陜西話劇事業(yè)表現了不俗的成績，不僅從抗戰(zhàn)題材迅速轉入到對新中國的歌頌之中，而且開啟了集體創(chuàng)作之路，《如兄如弟》《幸?！贰栋蜕郊t浪》《西安事變》等話劇紛紛獲獎。接下來一段時期內，出現了《安家小院》《古城墻下》《蒼涼青春》《毛澤東的故事》等，具有地方特色和時代表達的話劇。
21世紀初，話劇院團的改制成為陜西話劇突破和創(chuàng)新的契機，文藝院團轉企改制后，院團如何提高管理水平，增強自身“造血”功能，出人、出戲、出效益，是進一步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重點，也是全國文藝院團改革的難點。陜西人民藝術劇院和西安話劇院等陜西話劇院團，在國企改制的浪潮中不斷尋求突破，找準發(fā)力點，以穩(wěn)中求進為基調、以職業(yè)經理人為抓手、以人力資源管理為支點、以小劇場為陣地、以演出規(guī)范管理為重心、以精品佳作為標桿的管理策略，走出困境，打開了一片新天地。2000年以后，陜西分別排出了《鐘聲遠去》《天心順》《燈火闌珊》《兩萬五》等話劇佳作，陜西人藝應中宣部、文化部邀請，赴北京參加“紀念中國話劇誕辰一百周年暨第五屆全國話劇優(yōu)秀劇目展演”，陜西人藝的話劇《鐘聲遠去》受到了各界廣泛好評。
近年來，陜西話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既展示具有中國本土化特色的文藝，又向世界輸出和傳播中國文化，擢升為陜西文化品牌之一。陜西話劇在多個領域不斷跟進，既有大IP制作的經典話劇呈現，也有反映時代特征的紅色話劇，同時還兼顧了年輕觀眾的小劇場話劇。陜西人藝和西安話劇院扛起陜西話劇的大旗，西安實驗劇團、西安兒童劇院等也開啟了話劇多元嘗試，從柳青的《創(chuàng)業(yè)史》到路遙的《平凡的世界》，話劇從文學經典中汲取營養(yǎng)，并將文學思想和精神傳承與創(chuàng)新，從《麻醉師》《柳青》《路遙》到《畢德顯》，經典人物在話劇的演繹中得到了弘揚。
陜西話劇不僅在續(xù)寫社會主義現實主義題材中走出了一條中國式文藝的新道路，并為之后的《白鹿原》《秦腔》和《主角》奠定了基礎。話劇《平凡的世界》榮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入選文旅部“百年百部”優(yōu)秀作品、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工程、陜西省重大精品項目、陜西省文華獎等。話劇《白鹿原》連續(xù)五年入選道略演藝中國大劇場票房十強，9次入選國家藝術基金，包攬華語戲劇盛典、國際學院獎等多個國家級和省級大獎。
▲話劇《白鹿原》
▲話劇《主角》
▲話劇《平凡的世界》
為人民創(chuàng)演的話劇，就要在舞臺上展現人間煙火氣、“接地氣”的普通人，用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方式表達人民的生活、呈現人民史詩、謳歌人民的喜怒哀樂，在平凡而偉大的普通人中尋找歷史前進的動力、時代變遷的腳印。陜西話劇有著現實主義根基，自延安時期，話劇就以人民為中心，從革命宣傳和書寫人民的角度不斷創(chuàng)作出人民喜愛的作品，呈現出厚重的歷史文化之美、莊嚴的時代使命之思、深沉的史詩性之意，更為重要的是，鮮明的地域性與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結合，具有樸實、親切、鼓舞人心的作用，推動了西方舶來話劇的中國式表達。其中《平凡的世界》里融進了陜北民歌、《路遙》中有陜北說書、《白鹿原》里呈現的關中文化、《主角》的秦腔唱調、《柳青》中質樸的長安情，無不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滲入進陜西民間文化。
從陜西話劇到話劇陜軍的發(fā)展之路
小說原著改編成話劇，需要綜合取舍，既要符合原著的內容，又要體現話劇的核心要素?！栋茁乖分卸鄠€場景還原了關中地方民俗，無論是在舞臺布置方面展現出的白鹿原風景，還是人物穿著、動作以及熟悉的關中方言都讓觀眾有很強的代入感。編劇孟冰秉持著聚焦“白鹿原”上“事”就需要先牽引出白鹿原上“人”，從白嘉軒巧取風水地開始到祭祖，到田小娥的“奔月”，白嘉軒坐等黑娃，冷先生開藥方，鹿家兄弟同時愛上白靈等核心事件展露陳忠實《白鹿原》的經典內容?？催^的觀眾紛紛評價，“舞臺上根本沒有演員，舞臺上就是一群白鹿原的生民”。[2]《白鹿原》有著深刻的思想內涵、具有陜西風味的藝術性、精湛的舞臺藝術和話劇表演功底，飽含情懷的民族性，因此被業(yè)內一致評選為“中國話劇的新巔峰之作”。陜人藝的話劇《白鹿原》，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和國際劇協(xié)主辦的第六屆“國際戲劇學院獎”中斬獲優(yōu)秀劇目獎、最佳主角獎、最佳配角獎及最佳新人獎四大獎項，陜西話劇真正從書寫陜西地方特色走向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文藝表達。編劇孟冰憑借《白鹿原》，獲得了2016年度壹戲劇大賞“年度最佳編劇”，《白鹿原》再一次證明了從小說到戲劇的文化高度的同頻性。
話劇《平凡的世界》中，少平和少安是兩個平行的男主角，話劇舞臺上，把一座黃土高坡搬上舞臺，把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農民展現在觀眾面前，把改革開放中城鄉(xiāng)歷史性巨變展現出來，是非常難以處理的事情。不僅如此，《平凡的世界》作為一部長篇巨著要想把其搬到話劇舞臺上，并非易事。要把一百多萬字的內容通過改編，而成為在三個小時內完成的舞臺藝術，這需要編劇能夠有取有舍，突出主要矛盾，通過主副兩條線完成。在三個小時的話劇中，既要主題鮮明、緊扣原著、做到人物形象盡量忠實于原著，又要凸顯舞臺之上的強烈藝術沖突，扣人心弦的表演情節(jié)、效果逼真的場景再現，這些都在《平凡的世界》話劇中一一實現了。在舞臺上，通過3D打印技術將路遙這一靈魂人物在舞臺的高位呈現出來，同時能夠與觀眾進行簡單的揮手，這一刻，話劇的舞臺藝術與小說原著和路遙的形象完美融合在一起，觀眾和舞臺上的演員也實現了完美互動。
話劇《主角》把陜西傳統(tǒng)地方戲曲秦腔的藝術性充分呈現，講述了憶秦娥從秦嶺山區(qū)的一個放羊娃到秦腔名伶，近半個世紀的奮斗命運和舞臺生涯，反映了秦腔這一中國民間藝術在整個社會和時代浪潮中所經歷的風云聚變和艱難轉型。在陳彥作品《主角》基礎上，話劇《主角》做了較大的改動，更側重于憶秦娥跌宕起伏的戲曲人生，融入了更多戲曲元素呈現在舞臺上，比如做念唱打的戲曲基本功，這些都是演員經過三年的磨煉打造而成，憶秦娥的一招一式在演員劉李優(yōu)優(yōu)的表演中讓觀眾獲得更多鮮活的感受。同時，劇情在三個小時內的緊張沖突以及陜西地方元素的融入讓《主角》煥發(fā)了新的生命力。顯然，從原著到話劇，既是改編也是創(chuàng)新。
除了大IP制作的現實主義大劇場演出，陜西人藝還開辟了小劇場演出。小劇場往往更新潮和時尚，彰顯年輕人的當下需求，更受年輕人追捧，無論從內容制作還是舞臺設計都與觀眾保持近距離，從《欲望酒吧》到《頂真兒》，陜西人藝的原創(chuàng)小劇場話劇緊貼當下生活，反映普通人真情實感，用風趣幽默的表現方式贏得口碑和票房，受到觀眾的一致好評。因此《欲望酒吧》上演之后連續(xù)幾十場爆火，收獲了年輕人的喜愛。因此，只有創(chuàng)作出人民喜愛的話劇，才會獲得觀眾認可。
持續(xù)發(fā)力的話劇陜軍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中強調，“人民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源頭活水，一旦離開人民，文藝就會變成無根的浮萍、無病的呻吟、無魂的軀殼。”[3]依循著“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陜西話劇的持續(xù)發(fā)力，實現了票房口碑雙豐收，同時也為陜西文化高質量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話劇《主角》先后獲得第十七屆中國文化藝術政府獎——“文華大獎”、文化和旅游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舞臺藝術創(chuàng)作精品工程獎、第十六屆陜西省“五個一工程”獎及第六屆華語戲劇盛典最佳劇目、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女主角等多項大獎，并參加了我省承辦的第八屆絲綢之路國際藝術節(jié)演出獲組委會紀念表彰和陜西省人民政府表彰。根據李佩甫茅獎小說《生命冊》改編的話劇《生命冊》獲得第七屆華語戲劇盛典最佳劇目、最佳編劇、最佳男主角提名獎和最佳男配角提名獎，并在第九屆絲綢之路國際藝術節(jié)上贏得絲路文化紀念獎，更在2023年度大戲看北京活動中被評為“最佳人氣”優(yōu)秀劇目。西安話劇院排演的話劇《紅箭紅箭》在榮獲第三十一屆田漢戲劇獎一等獎、第二屆陜西戲劇獎劇本獎之后，2023年，在陜西省藝術節(jié)上榮獲了“文華大獎”；話劇《延水謠》根植于延安紅色文化，通過《在太行山上》《魯藝學子之歌》《保衛(wèi)黃河》等內容致敬延安魯藝。
2024年上半年，陜西話劇續(xù)寫輝煌，話劇《生命冊》在文化和旅游部紀念西南劇展80周年暨第八屆全國話劇優(yōu)秀劇目展演中榮獲優(yōu)秀劇目獎，并成功入選2024年度陜西省藝術創(chuàng)作（傳播交流推廣）資助項目，話劇《裝臺》《溫暖的味道》也成功入選2024年度陜西省文化產業(yè)發(fā)展專項資金扶持項目。話劇《長安號的笛聲》一經上演就獲得多方好評。寶雞本土原創(chuàng)話劇《面皮》登上國家大劇院的舞臺，成為繼話劇《柳青》《路遙》《白鹿原》《主角》等之后，我省又一部“走出去”的話劇精品，《面皮》不僅帶動了西府方言而且促進陜西搟面皮在全國范圍的宣傳。
同時高校話劇團隊在強大的人才隊伍加持下也開始嶄露頭角，陜西實驗話劇院與西安電子科技大學聯(lián)合制作的話劇《畢德顯》已經陸續(xù)榮獲7項大獎；西安外事學院制作出擁有青年學生特色的《白鹿原》，并多次在校上演；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制作的話劇《雕蟲滄桑》，從2014年開始創(chuàng)作直至2024年仍在不斷修改、完善，目前正在籌備話劇《麥濟蒼生》。
一批特色劇目也受到大眾歡迎。西安話劇院“火柴戲劇”國風肢體劇《朱爾旦》同時入選第二屆全國小劇場戲劇優(yōu)秀劇目展演和第28屆BeSeTo（中日韓）戲劇節(jié)，并于2024年9月20日、21日在中國江蘇蘇州灣大劇院·戲劇廳上演，10月19日、20日在韓國光州亞洲文化殿堂（ACC）第一劇場上演。懸疑話劇《白城詭事》，采用經典“暴風雪山莊模式”，以“復仇”為核心布局殺人，嚴謹的殺人手法與多年前的陰謀一一吻合，形成最具“儀式感”的終極復仇。2024年“廉潔文化三秦行”上演了廉政輕喜話劇《家風》，這部話劇通過輕松幽默的風格，寓教于樂的方式，讓觀眾在輕松的觀看體驗中感受到了家風對于一個社會、一個家庭乃至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陜西話劇在現實主義題材、黃天厚土情結、紅色文化底蘊中不斷彰顯時代精神，從茅盾文學獎到小劇場話劇的演繹，陜西話劇在探索“文化+”的方式，尋找新科技在舞臺上的運用，以文藝創(chuàng)作助力城市營銷、政府政策宣傳，同時與文旅產業(yè)、流行消費娛樂活動、尖端科技相結合，在各大景區(qū)中加以運用，開發(fā)包括影視制作、游戲開發(fā)、NTlive互動式戲劇現場等各類文娛業(yè)態(tài)在內的全領域文化服務產業(yè)鏈。陜西話劇為陜西文藝高質量發(fā)展和陜西文化品牌的深度打造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參考文獻
[1]新華社：《習近平給中國國家話劇院藝術家的回信強調 用情用力講好中國故事 創(chuàng)作出更多無愧于時代無愧于人民的優(yōu)秀作品》，http://www.news.cn/2021-12/25/c_1128200187.htm，2021-12-25。
[2]習霽鴻、陳燕：《陜風陜韻白鹿魂》，載《海南日報》，2020-11-30（B14）。
[3]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14/c_1116825558.htm，2015-10-14。
作者簡介
杜 睿 陜西省社會科學院文學藝術研究所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當代陜西文學
責任編輯 王順利-《新西部》雜志-新西部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