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記歷史 不忘初心——在西安解放七十周年紀念活動上的講話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日)
習遠平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朋友: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70年前的今天,西安這座美麗的古城,伴隨著人民解放軍向西北廣大地區(qū)進攻的隆隆炮聲,回到了人民手中。這一天來之不易,這座歷經十三朝的古都能完好回到人民手中,是中國共產黨領導西北人民長期斗爭的結果,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zhàn)軍和西北軍區(qū)將士浴血奮戰(zhàn)取得的勝利。我們今天紀念這個偉大的日子,緬懷革命先輩的光輝業(yè)績,就是為了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讓往昔的光榮與夢想照亮我們在新時代繼續(xù)奮勇前進的方向。
1947年2月,當蔣介石指揮國民黨軍向山東解放區(qū)和陜甘寧邊區(qū)發(fā)動重點進攻的時候,敵我力量對比極其懸殊。為了保衛(wèi)延安,保衛(wèi)黨中央,在陜甘寧晉綏聯(lián)防軍的基礎上,組成了西北野戰(zhàn)軍,其人數(shù)僅有2.5萬人,而向陜甘寧邊區(qū)進攻的國民黨軍隊多達25萬人。為了取得最后的勝利,毛主席黨中央主動撤離了延安。在撤離延安前,毛澤東發(fā)布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從即日起陜甘寧邊區(qū)各部隊統(tǒng)歸彭德懷、習仲勛指揮”,當時我父親還在甘泉前線,與陜甘寧晉綏聯(lián)防軍司令員張宗遜伯伯一起指揮部隊與進攻延安的國民黨軍作戰(zhàn)。當他接到命令,從甘泉前線趕回延安時,毛主席黨中央還沒有離開延安。在大家勸說下,毛澤東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延安,當時國民黨軍隊離延安已經很近了,在王家坪就能聽見戰(zhàn)場上的槍炮聲。
在陜甘寧晉綏聯(lián)防軍基礎上新成立的西北野戰(zhàn)軍由彭德懷擔任司令員兼政委、張宗遜任副司令員,我父親以中共中央西北局書記兼任副政委。毛主席黨中央當時的考慮是……彭德懷是八路軍副總司令員,他主動請纓指揮西北野戰(zhàn)軍迎擊國民黨軍向陜甘寧邊區(qū)的進攻,并向黨中央表示,如果賀龍同志從晉綏根據地返回陜北,他愿意將指揮權交給賀龍。
從1947年3月到1947年5月,在短短三個月時間里,我父親協(xié)同彭德懷指揮西北野戰(zhàn)軍先后取得了青化砭、羊馬河、蟠龍三戰(zhàn)三捷,同時又西出隴東、北上榆林,在黃土高原與塞外大地與國民黨軍進行了一場又一場惡戰(zhàn),不到半年,就扭轉了陜北戰(zhàn)局。
青化砭大捷后,毛澤東致電彭德懷、賀龍、習仲勛:中央決定率數(shù)百人在陜北不走,這里人民地勢均好……這是一個偉大的戰(zhàn)略抉擇,也顯示了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最高統(tǒng)帥的毛澤東過人的膽識與大無畏的英雄氣概。王世泰伯伯幾十年后曾回憶說,毛主席和黨中央留在陜北不走,這是一著險棋,西北戰(zhàn)場敵我力量極其懸殊,從政治上講,毛主席黨中央留在陜北不走,極大地鼓舞了全國各解放區(qū)軍民的斗志;從軍事上講,陜北戰(zhàn)場僅以兩萬多人的兵力,拖住了國民黨蔣介石30多萬精銳兵力,對我軍華北戰(zhàn)場和華東戰(zhàn)場形成了有力的戰(zhàn)略支援。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領中央機關轉戰(zhàn)陜北期間多次遇險,最危急的時候離國民黨軍僅數(shù)里之遙。由于惦念毛主席和黨中央的安危,彭德懷伯伯和我父親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直到他們全部脫離險境這才松了一口氣。
父親曾經回憶說,第一次攻打榆林時,正值盛夏,部隊連日在烈日酷暑中的沙漠戈壁行軍,許多戰(zhàn)士因中暑和缺水不幸犧牲。彭總和我父親常常將最后一點水留給傷員。機關管后勤的同志悄悄給首長們買了幾根黃瓜,卻遭到彭德懷極其嚴厲的批評,由于首長們以身作則,司、政、后一些干部寧愿自己喝馬尿也要將水留給戰(zhàn)士們。打了勝仗部隊有時會給野司機關送點戰(zhàn)利品,彭總和我父親總是嚴辭拒絕。幾名被俘的國民黨將領,看見西北野戰(zhàn)軍這種上下同心,官兵絕對平等的優(yōu)良作風,感慨地說,我們終于知道為什么會敗在“共軍”手下了。
西北野戰(zhàn)軍在西北戰(zhàn)場上不僅取得了軍事上的輝煌勝利,也創(chuàng)造了許多政治工作的好經驗。以“三憶三查”為內容的新式整軍運動,迅速提高了“解放戰(zhàn)士”的覺悟,許多被俘的國民黨軍士兵加入解放軍,甚至成為一些部隊作戰(zhàn)的主力。
父親逝世后,中央為他撰寫的生平中稱之為“我黨、我軍卓越的政治工作領導人”,當時擔任西北野戰(zhàn)軍政治部主任的徐立清、擔任第一軍副政委的余秋里,中央也對他們在政治工作方面的建樹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也都與他們在西北戰(zhàn)場這段政治工作經歷有關。
小河會議后,我父親又被任命為陜甘寧晉綏聯(lián)防軍政委,配合賀龍全面統(tǒng)籌后方工作。彭德懷伯伯與賀龍伯伯,一位比我父親大15歲,一位比我父親大17歲,都是久經革命戰(zhàn)火考驗的著名軍事統(tǒng)帥,都很有個性,而我父親卻與他們相處十分融洽,結下了深厚戰(zhàn)斗友情。父親生前常常對我們講起他們并肩戰(zhàn)斗的感人故事。不幸的是,這兩位我父親的領導、戰(zhàn)友和兄長般的元帥,都在“文革”劫難中被迫害致死。我父親重新出來工作后,難以抑制心中的悲憤,分別為他們寫下了感人至深的懷念文章。父親在擔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書記處書記期間,一直對彭德懷伯伯和賀龍伯伯的親屬十分關心。1987年去湖南考察工作時,還專程前往賀龍伯伯的家鄉(xiāng)桑植,參觀賀龍紀念館并題詞留念。2009年8月,賀龍伯伯的骨灰從北京返回故鄉(xiāng)安放,我特意代表全家到湘西的張家界天子山賀龍公園,參加了賀龍伯伯的骨灰安放儀式。
西北解放的歷程艱難曲折。1948年4月16日,彭德懷報請中央軍委,發(fā)動西府戰(zhàn)役。由于在戰(zhàn)術上對敵情重視不夠,這次戰(zhàn)役未達到預期目的,部隊傷亡較大。但戰(zhàn)略上取得了成功,打亂了胡宗南的部署,我軍收復延安。4月24日,中共中央給彭德懷、賀龍、林伯渠、習仲勛以及西北人民解放軍全體同志發(fā)來賀電:“慶祝你們收復延安的偉大勝利……尚望繼續(xù)努力為消滅全部匪軍,解放整個西北而奮斗!”
西府戰(zhàn)役后,第一野戰(zhàn)軍在洛川土基鎮(zhèn)召開前委擴大會議,對部隊進行整訓。彭德懷專門致電賀龍、習仲勛,請他們前來參加前委擴大會議。第一野戰(zhàn)軍的主力部隊,大都隸屬于抗戰(zhàn)時期的八路軍一二零師。賀龍拉著我父親去看望部隊,面對一些將領對此次戰(zhàn)役和指揮機關的不滿情緒,賀龍嚴肅地說,我賀龍沒有自己的隊伍,一切部隊必須聽從黨的指揮,有意見可以當面提,但絕對不許在背后議論黨的領導!
通過整訓,第一野戰(zhàn)軍又投入新的戰(zhàn)斗。先后取得1948年冬季攻勢和1949年春季攻勢的勝利,此時,第一野戰(zhàn)軍已經厲兵秣馬,進逼西安城下。
在人民解放戰(zhàn)爭即將取得全國勝利的前夕,中國共產黨七屆二中全會在西柏坡召開。毛澤東致電彭德懷、賀龍、習仲勛、王震,請他們務必出席這次會議。這是中國共產黨在偉大轉折關頭召開的一次重要會議,全會著重討論了黨的工作重心的戰(zhàn)略轉移,即工作重心由鄉(xiāng)村轉移到城市的問題。會后,彭老總趕到太原前線協(xié)助患病的徐向前指揮太原戰(zhàn)役,賀老總赴北平領導解決綏遠問題的第二輪談判,我父親和王震伯伯迅速趕回關中前線傳達七屆二中全會精神。我父親在總結講話中宣布了十八兵團、十九兵團將要入陜的好消息,號召廣大指戰(zhàn)員“要抓緊時間進行軍事訓練,籌備糧草,準備吃大苦,打大仗,解放西安,解放大西北!”
5月11日,第一野戰(zhàn)軍發(fā)起陜中戰(zhàn)役。歷時一個月的陜中戰(zhàn)役解放了渭河兩岸關中平原廣大地區(qū),相繼解放了咸陽、渭南以及高陵、三原、富平等24座縣城。解放了西北地區(qū)重鎮(zhèn)西安。不久前,我看到了一張珍藏70年的《群眾日報》,上面有一條重要消息:“西北人民領袖、黨政軍負責同志,中共中央西北局書記習仲勛,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軍區(qū)司令員兼西安軍事管制委員會主任賀龍和馬明方、劉景范、趙壽山等均已抵達西安。他們對于長期在蔣胡集團壓迫下的全市工人、學生及各界人民的生活極表關切。全市人民聞悉自己的領袖到達西安,并將第一次與市民會面,萬分興奮。”
西安解放不久,乘我軍立足未穩(wěn),此時還占有優(yōu)勢兵力的胡宗南部和青海馬步芳部、寧夏馬鴻逵部聯(lián)合向西安瘋狂反撲,形勢一度十分危急。當時有的同志對能否守住西安有疑慮,我父親給大家講了歷史上李虎臣、楊虎城“二虎守長安”的故事,鼓勵大家說,有彭老總和賀老總在,“胡馬”都不在話下。中共中央西北局與第一野戰(zhàn)軍前委召開緊急會議,彭德懷、賀龍、習仲勛、張宗遜、趙壽山等出席了會議。彭老總決定固守西安、咸陽,利用堅固城防消耗敵人,集中機動部隊尋機打擊敵人,待十八兵團、十九兵團全部到達后,集中主力殲敵于西安附近。隨著十八兵團、十九兵團相繼入陜作戰(zhàn),給馬家軍以迎頭痛擊,迅速逆轉了戰(zhàn)場形勢。
在西安解放和整個大西北解放的歷史進程中,中共地下黨的同志們發(fā)揮了巨大作用。西安解放后被任命為公安局正副局長的王超北和李茂堂同志就是這樣的無名英雄。而中共西北局領導的西安軍事情報組負責人蒙定軍與打入國民黨第七補給區(qū)司令部工作的楊蔭東密切配合,為第一野戰(zhàn)軍提供了大量極有價值的軍事情報,為解放大西北作出不可磨滅的貢獻。為此,周恩來曾通過西北局獎勵西安軍事情報組的同志們50兩黃金。在宜瓦戰(zhàn)役后與西北局取得聯(lián)系的呂出情報組,是由國民黨軍胡宗南部的報務人員組成的情報小組,也向第一野戰(zhàn)軍提供了大量重要軍事情報。第一野戰(zhàn)軍第一次黨代會在白水武莊鎮(zhèn)召開時,彭老總見到我父親和趙伯平,贊揚他們領導下的情報工作“頂?shù)蒙蠋讉€師”。
為了西安解放和新中國的建立,無數(shù)仁人志士和革命先烈付出了鮮血和生命的代價,曾經與張學良一起發(fā)動了西安事變,促成第二次國共合作的楊虎城將軍,在新中國成立前夕倒在了國民黨反動派暗殺的血泊之中。西安解放后,楊虎城將軍靈柩從重慶遷往西安,我父親組織西安各界群眾,為楊虎城將軍舉行隆重的公祭活動。對于那些在革命戰(zhàn)爭中英勇犧牲的烈士,我父親總是念念不忘,親自主持在西安革命公園為土地革命戰(zhàn)爭中犧牲的王泰吉烈士修建了紀念亭、紀念碑,還將渭華起義領導人許權中烈士的兒子接到家中收養(yǎng),并為他改名許共和。為了紀念西安解放,許多以“解放”命名的道路和建筑直到今天仍然能喚起人們對那段崢嶸歲月的記憶。
西安解放初期敵特活動猖獗,百姓生活困苦,西北局和西安軍管會迅速組織維持社會治安,恢復生產,平抑物價,一批老字號如同盛祥、老孫家、清雅齋、德發(fā)長、春發(fā)生、西安飯莊等相繼恢復營業(yè),還接辦了香玉劇社、易俗社等一些進步文藝團體。
易俗社老藝人曾經回憶,在西安市軍管會舉行的慶典上,我父親步入會場,看見會場橫幅上寫著“接管易俗社”字樣,立即提出批評,這不能叫“接管”,應該叫“接辦”!只有對敵偽機構才能叫接管,像是易俗社這樣的進步文藝團體,只能叫接辦,我們共產黨要接著辦下去,辦得更好!
西安解放時,我父親忙于工作,根本顧不上家。西安解放一個月后,我母親才隨著最后一批離開延安的西北局工作人員前往西安,我的姐姐當時才出生不久,媽媽獨自一人帶著她坐在大卡車貨箱的行李堆上,頂著初夏的烈日,一路顛簸著前往西安。由于一路曝曬,喝不上水,我姐姐中暑發(fā)燒,幾乎休克。到了白水,在縣委書記薛和昉同志的關照下才緩過勁來。父親雖然顧不上小家,但對于西安窮苦百姓的冷暖卻記掛心間。有一天在經過城門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流離失所的百姓在城墻根上掏洞子居住,生活十分悲慘,同時也破壞了文物古跡,立即指示要妥善安置好這些群眾。當時跟在身邊的警衛(wèi)員回憶說,那些洞子里污穢不堪,誰也不愿意進去,習書記卻鉆進去問寒問暖。
在第一野戰(zhàn)軍和西北軍區(qū)向新疆進軍途中,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彭德懷、賀龍、習仲勛都是新當選的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委員和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中共中央西北局和第一野戰(zhàn)軍前委決定派出賀龍、王世泰等領導同志參加開國大典,并委托我父親主持西北局會議,推薦了民主人士安文欽、勞模代表劉玉厚,還有剛剛率部起義的國民黨二十二軍軍長左協(xié)中,前往北京參加開國大典。盡管我父親和彭德懷伯伯忙于軍事和政務,沒有前往北京參加開國大典,但毛澤東還是決定在天安門城樓上宣布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時,一一念出包括他們在內的所有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委員的名字。50年后,父親出席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50周年活動,他望著天安門廣場上的歡樂人群,對前來看望他的中央領導同志說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
1949年12月,中共中央批準成立西北軍政委員會,彭德懷任主席,習仲勛、張治中任副主席。張治中將軍曾長期擔任西北軍政要職,對西北少數(shù)民族狀況比較了解,我父親不僅虛心向他請教,還在政治上和生活上對他給予關心和照顧。去北京開會回到西安,總是讓張治中伯伯傳達會議精神,合影留念也總是讓他坐在中間。有一次他們一起外出,張治中伯伯的車掉進溝里,我父親在后邊的車上看見,立即下車和警衛(wèi)員一起幫著推車,這讓張治中將軍十分感動,與父親成為莫逆之交。
父親一生都牽掛著大西北,也始終關心著西安的發(fā)展和建設。早在1959年就報周恩來總理同意,將西安古城墻列入第一批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改革開放初期,又與馬文瑞伯伯等多次指示西安有關部門,要保護好西安城墻在內的文物古跡。
今天的西安,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歷經70年的奮斗,70年的建設,已經成為“一帶一路”起點上一顆璀璨明珠,正向著建設國家中心城市、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具有歷史文化特色的國際化大都市穩(wěn)步前進。
在即將迎來中華人民共和國70華誕之際,我們在中共陜西省委、省政府領導,西安市委、市政府領導的關心和支持下,聚集一堂,深切緬懷革命先烈,共同追憶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zhàn)軍暨西北軍區(qū)解放西安的光榮業(yè)績,這既是對歷史的追憶,也是對歷史的銘記。
在此,我謹向那些為建立新中國作出貢獻的所有革命先輩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代表我母親齊心,向陜西的父老鄉(xiāng)親們致以最親切的問候!向參加這次活動的陜西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西安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向各位來賓以及新聞媒體的朋友們表示誠摯的問候!
謝謝大家!
(責任編輯 王順利)